“就”了半天也没就出个所以然来,叶钦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渐渐红了,委屈极了的模样。
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没过脑子的话特别混账,还说要对人家好呢,回头就把人家当成外人了,换做他也要生气。
这年初夏,两人一起上山扫墓。
“追还是要追的……那是演戏嘛,假的,都是假的。”
叶钦从当年装残废得到的好处中深知适当示弱的作用,更明白了犯错不可怕,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的道理。
程非池简直要被他逗笑,抬手回抱,将人严严实实地按在怀里,低头用嘴唇碰了碰他红得发烫的耳垂:“小笨蛋。”
因为不错话,接下来的山路上,叶钦大气都没敢出一声。
提出结婚的时候,程非池的想法很简单——给他一个家,一个有亲人的真正的家。
程非池“生气”归“生气”,牵着叶钦的手却是一刻都没松开,到叶钦害怕的坑洼或者陡坡,还会用力握紧他的手腕,时不时回头确认他的状态,让他随时处在自己周全的保护下。
然而越是这样,叶钦越是没办法放松。
直到看见叶钦的眼泪。
叶钦放在桌子下面的双手激烈互抠,瞪着眼睛道:“难、难道不是吗?”
程非池自是不会读心的,他只是将心里想的其中一部分说了出来:“原本我认为,我们俩不需要这些形式上的东西,纹身也好,一张缔结婚姻关系的所谓证明也好。”
绵长的缱绻厮磨后,两人拉开一段距离,程非池揽着叶钦的腰,叶钦勾着他的脖子,目光落在他脸上,看似失焦涣散实则专注热切,颤动的瞳孔中充满不加掩饰的迷恋。
程非池不了解罗秋绫,无法中肯客观地对这个想法做解读,只觉得叶钦有点钻牛角尖,问他:“这个很重要吗?”
程非池当时就在想,自己尚且如此,叶钦的母亲去世时,身边无人陪伴的他该有多难过。
现在想来,他又何尝不是想给自己一个家呢?
“当然。”叶钦抬头看他,“妈妈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,不管她去了哪里。”
叶钦这会儿反应极快,忙接话道:“对,我们结婚了,哥哥是哥哥,也是亲人。”
绘本上的故事象征母亲无私的付出,程非池读完并没有产生特别深的感触,程欣给他的一切都是有目的且需要回报的。可叶钦不一样,他的母亲善良亲切,定像那书上一样,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唯一的孩子。
“不追人了?”
可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,程非池是他的亲人之前,首先是他的爱人。在他眼里,爱人的优先级是大于亲人的,刚才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弯,才将两者区别对待了。
夕阳的微光,温热的鼻息,笃实的心跳,将两人紧密包围。
余晖透过窗户落进来,程非池险些被这清澈透亮的眼神吸进去。
叶钦还在耳边不满地咕哝:“我不是笨蛋,我聪明着呢……下部戏我就演颜值与智商并存的年轻教授。”
于是回到家刚关上门,他就扑进程非池怀里,胳膊环着着他的腰,赖在他怀里不肯挪窝。
待到他把叶钦重新拥在怀中,才察觉到自己的担忧迟钝且多余。他早就沉溺进去了,沉溺进这片干净纯粹的爱意里,享受其中,并且甘之如饴。
何况他根本没生气,只是有点郁闷。
听着这番迫不及待的解释,程非池心觉有趣,陡然生出逗弄的心思,问怀里的人:“还有呢?”
当听说叶钦诉说他的担心后,程非池第一反应还是笑:“你以为我这个时间提结婚是因为冲动?”
“我觉得我妈妈生气了。”走到半路上,叶钦闷声闷气地说,“她在的时候我不听话,现在稍微懂事点了,她却不在了。她一定生我的气了,气我为什么不早点懂事。”
只有对你是真的——这句话叶钦吞回肚里没好意思说。
叶钦确实是个什么他就信什么。
程非池对他这娇羞模样产生好奇,追问道:“还有什么?”
说完看见程非池眼中闪过一丝错愕,还没意识到哪里有问题,叶钦就听见他淡淡地说:“我们结婚了,我也是你的亲人。”
叶钦被“不结”两个字吓到,一把抓住程非池垂在身侧的手,生怕他跑掉似的:“是你向我求的婚,现在不肯结我就,我就,就……”
程非池放下花束,祭拜过后便把空间留给叶钦,让他跟去世的母亲多说说话。
程非池收敛笑容,右手食指轻敲几下桌面,思考后道:“与其直接否认,不如告诉你之前不提结婚的原因吧。主要是,我不知道结婚这件事会对你的职业生涯造成多大的影响,我必须和你的经纪人一样,尽量为你规避风险。”